阿锥啃面包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下。

    她抬头看了看余薇薇和林娜,又很快避开了她们的目光。

    童程说:“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困难呢?”

    阿锥晃了晃悬空的腿,嗫嚅道:“不……医院……”

    “什么?”

    “不想去……医院……”豆大的眼泪从阿锥的面颊滑落,她有些抽噎,“没有……生病,不要医院……不要打针……”

    “打针?”童程看向余薇薇,“你们要带她打什么针?”

    “什么打针?”余薇薇也有点懵,“我们没要带她去打针啊。”

    “但是我们确实想带她去一趟儿童心理诊所。”林娜的程序已经理解了阿锥的意思,她坦然道,“我们把阿锥带回去后,发现她经常会进入一种应激状态,不动也不说话,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需求也不对我们说。就像打翻汤碗这件事,我们并不怪她,但她会进行自我惩罚,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待就是大半天。

    “我们很担心,认为这有可能属于自闭症的前兆,所以商量着带她去咨询一下儿童心理医生。我想阿锥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微微的这番话,以为我们要送她去医院打针,出于害怕,就跑了回来。”

    童程疑惑:“应激状态?”涉及幼儿的案件他接触得不多,因此不是很了解。

    此时院长叹了口气道:“这个不能怪你们,也不能怪阿锥。之前我告诉过你们,阿锥曾经被退养过,一个被退养过的孩子,受到的伤害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因为疾病,那对夫妻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说要把阿锥领回去当女儿养。但那位母亲自身的心态根本没有调整过来,她让阿锥住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但是不允许她触碰任何属于她女儿的物品,阿锥因此只能睡在地上。他们想让阿锥的一言一行都像他们的女儿,要她看他们女儿生前的视频,让她学着用她女儿的语气说话……

    “这样的生活令阿锥不知所措,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在发现阿锥不可能跟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样之后,那家的女主人就崩溃了。男主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气氛,只能把阿锥送了回来。我认为就是这件事,造成了阿锥现在严重的应急反应,她很怕自己不符合你们的心理预期,她怕自己不是你们想要的样子。”

    余薇薇已是泪流满面。

    她再也按捺不住,跪在地上抱住阿锥:“怎么会呢,我们绝不会那样对你的。阿锥,我们喜欢的就是你呀,你不用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我们是你的家人,那里就是你的家,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碰可以用。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会永远爱你的。”

    林娜插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明火、电路、烤箱等危险物品不可以触碰。”

    余薇薇瞪了她一眼:“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林娜点点头:“好。”

    阿锥突然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也有些怔愣。她左手拿着还剩一点的面包,右手拿着牛奶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轻轻把头靠在了余薇薇的肩上。

    她终于知道,原来“家人”的温度是这样的。

    医疗室的老师准备好了取样设备,来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将自己的休息室让了出来,方便医疗老师和阿锥使用。

    然而阿锥看见医疗老师穿着白大褂,就吓得躲在了余薇薇身后:“不要,不打针……”

    莫路也搞不懂大人们是要干什么,反正看到阿锥害怕,他就挺起胸脯挡在前面:“不许你们给阿锥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