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陆呈冶的视线看去,季蕴楚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她礼貌笑着,跟门口的人打招呼,“好久不见,陆叔叔。”陆国盛很漠然地点了点头,季蕴楚面露尴尬,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陆呈冶权当跟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侧过头看向她,“不是要去喝咖啡,走吧。”“呈冶。”陆国盛出声叫他。陆呈冶拉着季蕴楚的手腕,越过陆国盛身边,没有任何应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头雾水的季蕴楚被带出了大厅,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陆国盛,后者一脸愁容yu言又止地望着他们,久久没有动。咖啡厅位于大厦对面,陆呈冶带着季蕴楚进了店门后才放开她的手腕。他似乎没有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只是问了句,“你要喝什么?”季蕴楚看他仿佛拿刚才的事跟当空气一样,说道:“陆叔叔还在外面,你刚刚怎么不理他?”“他跟我没有关系。”陆呈冶继续关心着她要喝什么的问题,“冰美式可以么?”季蕴楚不是傻子,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对父子之间绝对有问题。“陆呈冶。”知道她有话要问,陆呈冶先道:“我们先点单,后面还有人排队。”经他一提醒,季蕴楚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就在这儿问个不停。“所以,想好要喝什么了吗?”他问。季蕴楚:“和你一样好了。”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印象中,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他爸爸。以前,还在上高中时,郑添跟她说过,陆呈冶从小向往的就是做他爸那样的人,可以说陆国盛是陆呈冶人生中第一个榜样。现在他们父子之间明显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冰,b陌生人还陌生人。买完单,陆呈冶找到季蕴楚坐在她身边。透过玻璃窗,季蕴楚看到陆国盛没有走,他朝他们这边张望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她收回目光,偷m0巡视着陆呈冶的表情,思索片刻后,开口,“你和陆叔叔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陆呈冶语气淡然,说出的话很坦白,“他有了新家庭,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就是这么简单。”“你是因为陆叔叔组成了新家庭,才和他这样的吗?”季蕴楚记得,他是高考完后搬去的京州。陆呈冶的母亲,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一直照顾他的是他的爷爷NN,他爸在他初中的时候弃政从商,和他叔叔合伙做生意,大多时间都在京州。后来甚至把家也搬去了那边,但郑添说陆呈冶不想离开淮江,直到他NN生病后架不住老人央求,他才住进了京州的家。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以为他和家里的关系挺好,按理来说,父子之间再怎么样也不会发展成仇人的模样。陆呈冶很难得地笑了下,“连你也这么认为么?”他的声音中,似乎有点失落。季蕴楚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之前,我见你和叔叔之间没有这样过。”“没事,”他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你这样想也很正常,组合家庭,大家可能都会想到,有的父母会厚此薄彼,优待新的,苛待旧的。”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季蕴楚踌躇着,回道:“可我觉得,陆叔叔不会是那样的人,之前学校大会,他因为你作为家长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那么自豪,怎么会不平等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是误会。”陆呈冶把服务员端过来的咖啡递给她,“算了,不说他了,明天蒋劭出院,需要我过去帮忙么?”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不用了,有徐畅在,也没多少事。”季蕴楚眼睛瞄了瞄外面的陆国盛,意外地,她看见了匆匆赶来的俞浈言。“是俞小姐。”她说。陆呈冶扫了一眼外面,陆国盛正在和俞浈言说着什么,两人都往咖啡厅的位置看,没一会,俞浈言就往这边走了过来。两个地方距离不远,俞浈言到的时候,季蕴楚起身打了下招呼。奇怪的是身为男朋友的陆呈冶,见到自己的nV朋友却一动不动,两人像是吵了架一样。不过陆呈冶最后还是秉持着协议JiNg神,对俞浈言道:“你来要是替他说话的,那就不用开口了。”俞浈言瞥了眼季蕴楚,尴尬笑了下,坐在陆呈冶旁边的椅子上,劝解他,“叔叔特意从京州赶来,你总不能不见他,他好歹是你的父亲。”陆呈冶喝了一口咖啡。俞浈言继续道:“而且这是在公司楼下,被员工看到影响也不好,陆叔叔年纪大了,你也不能让他在那儿一直等着。”“呈冶,”俞浈言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陆呈冶悄无声息地抬眸,眼神毫不顾忌地落在季蕴楚身上。一时间,季蕴楚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是不是该走才合适,老是听人家的家事也不太好。“他要来这是他的事,谁要说闲话和我都没关系,我知道他是为了房子的事来的,既然你替他说话,那就麻烦你告诉他,房子写在我妈名下,陆一炀除了滚出去,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从认识陆呈冶开始,季蕴楚没有见过他这样凌厉地说过话。他表面并不愤怒,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平静,但是从言语中足以见他和家庭关系之间的恶劣。“呈冶。”俞浈言似乎还是想劝他。陆呈冶却对季蕴楚道:“今天可能说不了工作上的事了,我送你回去。”季蕴楚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你们先忙你们的事,我先走了。”她笑着说完再见,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在她身后,陆呈冶的视线等她出门后才收回。这样微小的举动,被坐在他身边的俞浈言看进眼里,后者只是没说话。陆呈冶最终到离开咖啡厅,都没有和陆国盛说话。他也没有和俞浈言再聊下去,自己一个人回了公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踏上回家地铁的季蕴楚,接到了徐畅的电话。电话里,徐畅告诉她,蒋劭已经提前出院了,还说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季蕴楚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办法,只能调转方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她看见孙诺也在。自从蒋劭那晚住院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除学校以外的地方看见对方。徐畅说,是孙诺帮忙办的出院手续。蒋劭不想欠人情,y要请人吃饭,表示感谢。季蕴楚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让同班同学帮完忙就算了,来不及跟蒋劭算账,他们几个人坐了一会儿,孙诺说想参观下房子,季蕴楚热络地毫不犹豫带她四处转了起来。整间房就三个房间,参观用不了多久,眼看到了晚上饭点,季蕴楚商量着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孙诺却道:“去外面多麻烦,我们不如就在家里吃算了。”因为蒋劭这几天都在住院,季蕴楚大多时间不是在学校也跟着在医院,家里的冰箱没有新买的菜。“但家里没有什么吃的,而且,怎么能让你就在家里吃吃算了。”季蕴楚道。蒋劭也说:“是啊,这太不正式,还是出去吃吧。”即便他们两个人这么说,孙诺一点都不在意,“就在家里吃吧,我还没有尝过蕴楚做的饭呢,再说外面的饭菜也没什么好吃的,基本都一个口味。”在她强烈要求下,季蕴楚和蒋劭也不再坚持,问孙诺喜欢吃什么,准备出去买菜。蒋劭二话不说要跟她一起去,季蕴楚根本拗不过,就懒得说,两人一起出了门。离小区大概十分钟的路程有一个很大的生鲜市场,里面基本什么都能买到。季蕴楚经常在这里买菜,市场里的阿姨叔叔们对她已经非常脸熟。她和蒋劭在外人看起来,显然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季蕴楚挑菜,蒋劭就跟在后面提袋子。买得差不多,结完账,两人一路说说闹闹,马上走到市场门口的位置时,季蕴楚不经意地转眸,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惊讶出声:“陆呈冶。”她眨了眨,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市场门口站着的人,确实是陆呈冶。作为“男友”的蒋劭一手提着菜一手cHa在口袋,对陆呈冶的到来,他玩世不恭的脸上,看起来并不高兴。同为男人,他能感觉到,陆呈冶对季蕴楚有其他心思。西装革履的陆呈冶出现在生鲜市场看起来那么格格不入,他走到季蕴楚面前,将她遗落的U盘递给她,“你下午忘在咖啡厅了。”说起来也巧,上次是他来取他的U盘,这次轮到他送。从回家到现在的季蕴楚这才发现自己的U盘忘了拿,那里面存的是霍倩给她的一些参考资料,包括她自己的东西。“谢谢,麻烦你还要专门送来。”季蕴楚接过U盘装在口袋。看见一旁的蒋劭,陆呈冶开口,“恭喜你,出院了。”很生疏的客套。蒋劭:“谢谢。”气氛有点不尴不尬,季蕴楚看了看这两人,不由得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她对上对面人的视线,“你吃饭了吗,我们准备做饭,要不要,一起吃顿便饭。”瞅见蒋劭手上那一堆东西,陆呈冶也没客气,“那就打扰你们了。”他目光挪到蒋劭身上:“要不要我帮忙提点东西?”蒋劭笑道:“那怎么行,你是客人,我来就好。”一句话,主次分明。三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季蕴楚想完了这辈子她能想到的话题,好让这两人其中一个,都不会觉得被冷落。快到楼下,蒋劭让季蕴楚先上楼,自己去买些喝的,还拉上了陆呈冶一起。陆呈冶欣然应允。东西并不重,季蕴楚就先上了楼。两个才见过三次面的大男人一起去买喝的,这是他们俩都没想到的事。在季蕴楚上去后,去便利店的路上,陆呈冶直接挑明,道:“你想说什么,或者你想问我什么。”蒋劭双手cHa在口袋,也不扭捏,“行啊,挺直爽,我喜欢。”“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语气中惯有的嬉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意,“你,喜欢蕴楚。”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陆呈冶没有回避,淡淡道:“你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