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着头,嘴里嗯嗯啊啊胡乱答应。

    “是不是认识那个谁——那个省府里很出名的老齐?那天他也来了,而且跟着去了殡仪馆,邻居们都看见了。跟他认识可真是太好了,人家号称是‘省城第一门客’,有的是路子,有的是办法,随随便便批个条子,咱兄弟就发了……”

    我渐渐穷于应付,但幸好车子已经到了胡同口,终于将我从孔二哥的唠唠叨叨中解脱出来。

    “看,老沙在门口呢!”孔二哥眼尖,向前一指。

    果然,沙老拳头就蹲在我家门口,嘴角叼着烟,每吸一次,烟头就猛地亮一下。

    我知道他一直有话要对我说,但不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谢哥哥。”我下车,反手关上车门,把车厢里的明千樱抱下来。

    从图书楼下来时,我已经用布幔把明千樱包了个严严实实,免得吓到孔二哥。

    现在,我抱着“包裹”向家里走,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孔二哥向我吆喝一声再见,然后倒车离去。

    明千樱的身体并不沉,但我一想到自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镜室”的事还没了断,又新添了这个复杂的任务,实在是感到头大。

    在死人面前发过誓,那就绝对不能更改了,因为按照老济南的规矩,天大地大,死人为大。一个人只要还有点良心,就不能对死人失信。

    所以,我虽然头大,却只能苦笑,并不后悔。

    我到了门口,沙老拳头站起来,替我推开没上锁的大门。

    “回来了石头,放下东西,先来我家一趟!”沙老拳头急急地说。

    他的表情极为古怪,一边说一边叹气,并且不敢跟我对视。

    我把他留在院子里,一个人进北屋,没开灯,把明千樱的身体放进冰棺,然后插电雪藏。

    “真的是……我真的都有点糊涂了,为什么这么多事都缠上我?我——”站在黑暗之中,我的情绪由焦虑、疲倦转为困惑、失意,再转为愁闷、抑郁,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释放这些复杂交织的负面情绪。

    在这屋里、院里出现过的人几乎都死了,爷爷、楚楚、血胆蛊婆、明千樱、官大娘……我极少怀疑家里的风水,但现在也不得不在心里打个问号了。

    在黑暗中默默地站了几分钟,期待的眼泪并没下来,但我的情绪已经变得非常不好。

    “石头,走吧?”沙老拳头在门外叫。

    我慢慢地走出来,靠在门框上,望着沙老拳头。

    “石头,想什么呢?先到我家,有大事跟商量。”他说着,走上前来拉我。

    到了沙老拳头的院里,我无意中看到,就在院子的西南墙根下出现了一个新坑,差不多有直径一米半的样子,旁边堆着一大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