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翡朝着阳台一抬下巴,说:“那我觉得你拿回去接着用吧,不碍事。”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大小姐,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这句话太耳熟了。姜翡恨不得回到过去让自己闭嘴:“好,对不起。”

    …更耳熟了。

    再有几秒钟,姜大小姐就要尴尬成石雕了。这时候端着碟子出来打破僵局的吴妈简直像个超级英雄:“快点吃,我看你上学又要迟到了。”

    一段早餐食不知味地吃完,姜翡扯了书包就往门外跑,头也不回。

    司机赵叔在门口等她,看见房子里飞出来一道人影,乐了:“早着呢,不着急。怎么今天还等不及去上学了?”

    姜翡无言望天,在心里把前几天的自己痛骂了一百遍。

    今天没有社团,放学时候十几个人的教室里已经走得零零散散。姜翡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施沅尔抱怨:“布莱克曼是不是疯了?《威尼斯商人》居然要读五幕,这怎么可能看得完?”

    施沅尔说:“看中文版。”

    “布莱克曼不是说了周一要查笔记吗?”

    施沅尔还没说话,坐在前面的林星洲结结巴巴地来找姜翡:“那个、姜翡,你明天下午有空吗?荣宅好像有个摄影展。之前我们社团那个学长,你见过的那个,托我来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要不要…”

    一段话说了快十个“那个”,不知道林星洲在紧张点什么,姜翡思索片刻,勉强想起一个模糊的人名来:“谁啊?上次来分享升学经验那个陈杨?”

    这种分享会无非是讲怎么刷好看的GPA、怎么写文书、怎么拿有含金量的推荐信。但这些对她用处不大。常春藤只会对两种学生抛出offer的橄榄枝:要么足够优秀,要么足够有钱。

    既然她是姜亦仲的女儿,那么根本不需要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地当第一种学生。成绩只要不是离谱的难看、专业只要不是严苛到变态的理工类,没有哪所常春藤会对她关上大门——至于去哪所金光闪闪的学校,可能只是取决于她喜欢哪里的天气。

    所以整场讲座她一直跟施沅尔在后排聊天,连这个陈杨学长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林星洲忙不迭地点头:“对、对。他刚放暑假…”

    “不好意思啊,”姜翡眨了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一点:“我明天下午有点事,应该去不了了。”

    倒也不是搪塞,是真的有事。姜濯那本《国际政治与僵尸理论》在阳台上晾了足足三天,都快晾成干尸了。姜翡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替他把那张杀过生的封面拆了,准备周末送去打印店里再重新装订一下。

    林星洲垂头丧气地走了。施沅尔对这种自找麻烦的行为非常不理解:“你找个上门来拿的不行吗?”

    姜翡听见自己声音咬牙切齿的:“这书人家宝贝得很,不知道哪位大师开的光。一不小心磕着了碰着了,谁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次日是周六。早晨的时候,吴妈顺便提了一句蟑螂的事,前几天负责园艺的家政打理了灌木和草坪,顺便给几盆室内的绿植加了点土。不知道他们的有机泥土是哪里买来的,确实是有机,有机得都有虫卵了。这几天天气暖和了一点,下了几场雨,蜈蚣、蟑螂这些虫子全都爬出来了。

    段纨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清早的航班,到家正好吃早饭。听吴妈说了这件事,皱起两根细细的眉毛:“之前亦仲不是带了泥炭土回来吗,我特地准备着的,他们为什么不用?”

    吴妈把阳台的窗户和移门一道打开,一边忙碌,一边说:“我估摸着是做事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