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你不要怀念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短暂的半生里,如野草被人践踏,母亲早逝,父亲将我逐出家门临死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没有自由,没得到过爱,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下辈子,我要做草木、大海、高山。只求一份安逸。只求在末日来临前,能有一双手捂住我的眼睛。能给我永恒的爱,尊重我,不要离开我。”

    短短几行字,秦颓秋看完手脚冰凉。

    这是一封遗书。

    这不是告别信,这是遗书。

    它解释了一切。为什么阮宁这些天突然把家里一切都打理,为什么把所有时间都抽出来用来陪伴家人……

    他一直在给他暗示。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秦颓秋还是感觉猝不及防。

    太快了,太快了。临睡前他温柔的面孔好似还在眼前,餐桌上那壶没喝完的茶,窗台上刚刚浇过的水仙花,阳台上晾晒着刚洗好的衣服……

    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秦颓秋不敢再多想,抓起棉袄和车钥匙就出了门。

    他先去离家不远的警局报了案,然后召集所有秦家下属,分别在不同的区域寻找。最后又给裴欢欢打电话,裴欢欢当即联系她所有朋友帮着找人。

    加起来一共有二百多人。

    “你别太着急,我这边……正带着人在北城找呢。”电话那头传来白年焦急的声音,“不会出事的。”

    “谢谢你。”

    “应该的。”

    秦颓秋挂断电话,惆怅地看着远方。

    原来,A市一直这么空旷。没有阮宁,连那份归属感也消失了。

    秦颓秋有家吗?

    准确来说,没有的。他出生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在那里并不受待见。十八岁孑然一身来到A市打拼,后来纵使这里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秦家的血脉,他属于这座城市。但心底那份落寞,从未散去。此刻这份孤独,伴随着惶恐,无限放大。

    …………

    ……

    溏江。

    夜晚的春风细如针丝,冰凉渗骨。桥上车流穿梭,远处灯火通明,高楼大厦散发出霓虹一般璀璨的灯光,使得海水泛起彩色的涟漪。

    海面漂浮的影子就像一场扑朔迷离的幻境,美轮美奂。无数醉生梦死、霓裳阑珊、穷奢极欲,全都疯了醉了般一股脑扑进水里,化成虚幻如梦般绚丽诡谲的金色烟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