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啐道:

    “呸!你们齐国主高纬就是个无能昏君!用着高长恭时候让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过上太平日子才几天啊?就卸磨杀驴,畏惧他累立战绩军功赫赫了?高纬就是怕高长恭如今位极人臣,威名比他这皇帝更得民心是不是?”

    兰陵王赶忙一把拽回襦裙姑娘的手,刚想起身又守序地跪的脊背挺直,只出声拦住,“她没有此意!臣也不敢忤逆!”

    闻听此言,徐之范才大胆地站直了身,

    “你们最好不敢!老朽奉劝兰陵王一句,这里是邺城不是长安!就算她华胥女帝再有三头六臂,难道能带你打出邺城、逃出齐国吗?兰陵王你可要想清楚,你姓高,这才是你家!你是一人死留个忠义尚武之名,还是你们全都死,留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划算?”

    元无忧一怒之下,唰然一挥大袖、拔剑而立!而后凤眼一斜,傲然睥睨使者徐之范道:

    “别在这危言耸听!你们高家有兵,难道孤的元家就没兵吗?孤可不是等人拯救的柔弱女子,更不是你们能用来威胁高长恭的棋子,孤宁可为他战死!”

    “够了!我高长恭一人之罪,岂能牵连无辜?名声功过,等我死后,任凭后人定夺。”

    <divclass="contentadv">眼见着高长恭伸出另一只手,接来那杯倒好的鸩酒,元无忧都快疯了!她急忙甩开掌心攥着的手,去抓他端酒那只,无助地嘶吼!

    “不要喝!高长恭,我这就去杀了他,我去杀了高纬!”

    男人手捏毒酒,也不知哪来一股倔劲儿,突然折回胳膊往唇边递!

    ——元无忧整个人扑过去想阻拦!却发现自己的手和剑、都从高长恭的身体穿了过去,眼前的锦袍男人也根本不听她的话,仍旧眼神从容决然,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元无忧突然想起来,这是梦境。

    可当她眼睁睁看着高长恭在她眼前饮鸩酒自尽,不禁急得嚎啕大哭!但她却阻止不了。

    只见那位锦袍滚金的镇国大将军,此刻跪姿挺拔地、仰头饮尽白瓷杯中的鸩酒,他随即唇角淌血,身体直挺挺地侧身栽倒在地……

    如柏树被拦腰折断般、他腰杆直挺挺的栽下去!先是男子英挺劲瘦的身躯轰然砸在地上,再是一道脆生的碎裂声。

    ——原本挂在他腰间的獠牙鬼面碎了,从眉心到下巴裂成狰狞的两半。

    他身穿红袍侧躺于地,剑眉紧蹙、长睫覆眸,美艳绝俊的容颜仿佛睡着了一般,顺着他殷红的嘴唇、白瓷般干净的脸庞淌下的猩红鲜血,和他身穿的锦袍已然混为一色。

    这一瞬间,她心口撕裂般的痛,他的音容笑貌和回忆都在被抽离,只感到天塌了。

    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来了一伙人说父亲功高震主,宇文家唯恐他帮着母皇卷土重来,也是这样逼他饮鸩自裁…年幼的自己和现在一样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梦…”她不禁出声哽咽道,“这都不是真的……李暝见你骗我!这要是…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说我是他的归宿啊,他会与我执手偕老,我绝对不能……”

    元无忧身处在极大的悲伤中,哭的连周遭场景变了都没发现。等她揉开模糊的泪眼时,眼前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把她封闭在了密室一般。惶恐无助中,她突然想起那个名字。

    “李暝见你滚出来!别拿这些来骗我,都是假的!除非…除非我死在他前面,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受这种委屈!”

    黑暗中果然没人回答她,恐怕李暝见还在暗中窥伺着她,看她哭这么惨笑得开心呢。显然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脱离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