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下船时,脚底踩着南雁岛老码头发黏的青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三年没来,这座小岛彷佛又老了十岁。木板路裂开,岸边的防波堤被海风T1aN得斑驳。岛上的人少得不像话,码头边的杂货店早已关门,只剩一面「阿明商店」的牌匾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像在提醒他:这里没人等你。

    他拖着行李箱穿过空荡的街道,脑中浮现这次回来的理由——一项岛屿侵蚀调查。作为某所大学地质系的助理研究员,他被派来蒐集土壤与岩层变化数据。学术语言说得简单,但他知道真正原因是:岛快被海吃掉了。

    「来看神明住过的地方怎麽崩啊?」他的指导教授说笑时不忘摆出那副「你乡下人自己处理」的样子。

    林恒不信神。从小到大,他就对妈祖这名字毫无感情,除了——

    「小恒!」

    熟悉的声音划破空气。他转头,看见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从屋门口走出,那是他的祖母,王玉。

    她的身Tb记忆中更瘦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你怎麽不戴帽子?风大了。」

    林恒皱眉,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老了会头痛。」

    她皱眉看他:「嘴还是这麽y。」

    两人沉默着走回老家,这座红砖屋已有近百年历史,墙边的海风痕迹像盐白的手掌印。客厅里供桌还在,香炉却空空的,灰烬早已冷了。那是林恒父亲走後祖母唯一坚持留下的地方。

    吃过简单的饭,祖母突然说:「明天你陪我去参加迎神。」

    林恒放下筷子,冷声说:「还在办那个?不是说妈祖像早丢了?」

    「神不会丢,只是人不找。」她淡淡地说,像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事。

    「您还信这些……」

    「不是信,是知道。」她抬眼看他,「你六岁那年差点被海卷走,是祂救你的。」

    林恒嘲讽地笑:「是你下海抓我上来的吧。」

    祖母没回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晚,他难得失眠了。窗外风声像有人低语,cHa0水一b0b0击打礁岸。他起身喝水,路过供桌,发现炉中多了一炷燃尽的香。

    「谁点的?」他心头一紧。

    翌日清晨,整个村庄摆起了稀疏的香案与纸马。迎神却神的仪式仍照例举行——尽管人数少得可怜,老一辈们仍在神轿前虔诚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林恒站在边上,看着那些身穿白衣的「乩童」摇摇晃晃地在庙口演出,心中只觉荒唐。

    就在那时,一位扛神轿的壮汉一个踉跄,神轿倾斜向林恒倒去。

    「小心!」有人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