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鎏金香炉中浮沉着龙涎香的淡烟,缭绕在紫檀木书案之上。

    君景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冰凉的玉镇纸,目光沉沉落在上首端坐的国师身上。

    那人着一身玄色道袍,鹤发童颜,眉梢眼角俱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天下事皆在他翻覆手掌之间。

    “皇上,”国师的声音如古寺铜钟,清越而悠远,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一串菩提子,“天道循环,因果自有定数。有些事过早揭开,反如拔苗助长,于您、于大胤,皆非吉兆。”

    君景珩喉头微动,龙袍下的手指攥得更紧。

    这三个月来,同一梦境夜夜纠缠——幽暗的墓室、冰冷的石棺,以及棺中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衣倩影。

    每一次他想凑近看清面容,胸口便如被巨石碾过,猛地惊醒,只余满背冷汗。

    “国师既知,”他压下语气里的焦躁,帝王的威仪却不自觉地流露,“何不明言?朕身为天子,难道连知晓梦境渊源的资格都无?”

    国师抬眸,浑浊的老眼中似有星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缓缓颔首,雪白的胡须随动作轻颤:“贫僧知晓,自然知晓。”

    此言一出,君景珩的心猛地一沉。他猛地站起身,龙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走到国师面前,目光锐利如鹰:“你果然知道!那梦……究竟是何意?梦里的女子……”

    他顿了顿,声音竟带上了一丝自己未察觉的艰涩,“是否与朕的过去有关?”

    国师放下菩提子,抬手抚了抚胡须,语气依旧平淡:“皇上以为,为何偏偏是她?为何偏偏是在此时入梦?”

    “朕……”君景珩喉头哽住。他不是没有想过,而且最让他疑惑的点就是在于他梦中所梦到的那些事情就好像曾经真实发生过。

    但是他又确切的肯定这些事情又没有发生过。

    这般想着,君景珩迟疑的开口,“就好像梦中的那些事情是来自于上辈子一样。”说完这话过后好似又觉得有些可笑,不禁又低头轻笑一声,将他刚刚的话又给否决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朕怀疑,她就在朕的身边。后宫嫔妃,或是……宫中侍女。可每一次在梦中,她的面容都模糊不清,朕无法确定。”

    其实他已经有了确定的方向了,但是却没有直接的证据。

    国师闻言,竟低低笑了两声,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了然,几分悲悯。

    他抬手指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皇上可曾留意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些事,看得太透反而伤神。您既已心生怀疑,便是冥冥中自有指引。”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郑重,“但切记,莫要被‘所见’迷了心智。眼能视物,亦能障目。”

    君景珩蹙眉,国师的话总是这般玄妙难懂。他追问:“国师是说,朕的直觉没错?可若她真在宫中,为何在梦中朕连她的模样都记不起?那这又是什么原因?而且国师为何会……”他不敢说出口的是——那女子是否早已不在人世,梦境不过是魂魄的纠缠?

    国师却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上一弯残月:“皇上可曾想过,那梦境并非‘回忆’,而是‘预兆’?”

    “预兆?”君景珩一怔,“预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