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角的更漏声在子时三刻突然变得格外刺耳,鎏金兽首香炉里的沉水香早已燃尽,只剩几星暗红的香烬在翡翠屏风上投下斑驳光影。

    周公公垂着眼睛跪在暖阁外的踏脚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拂尘穗子,耳尖却紧紧绷着——殿内传来玉簪跌落在青砖上的脆响,紧跟着是锦被撕裂般的窸窣,混着一声被生生咬住的抽气。

    他喉结滚动,悄悄抬眼望了望檐角铜铃,见那串缀着东珠的帘子纹丝不动,才敢用袖口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雕花拔步床的流苏床幔始终低垂,唯有床头两盏琉璃羊角灯被调得极暗,在屏风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君景珩的玄色靴底碾过乔瑾掉落的月白羽纱袜,腰带不知何时散落在脚踏上,金丝穗子浸在她鬓角滑落的泪渍里。

    周公公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翻倒的声响,紧接着是龙纹瓷瓶滚落在地的闷响——那是今早才换新的沉李浮瓜香露,此刻混着血腥气从门缝里渗出,刺得他鼻腔发紧。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响声。

    “水……”屏风后突然传来极低的哑声,像浸了霜的丝帛。

    周公公猛地挺直腰背,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颤抖的声线:“老奴这就叫人备热水。”

    廊下候着的宫女们早已屏息多时,听见这话忙不迭捧着缠枝莲纹银盆鱼贯而入,却在掀开殿门时瞥见床榻上散落的茜纱小衣——领口处的并蒂莲刺绣被撕得歪斜,衣角还挂着半片帝王龙袍上的金线。

    五更天时,更漏声突然轻了。

    周公公借着添茶的机会偷瞄内殿,见乔瑾的鸦青长发散在猩红鸳鸯被上,腕间的翡翠镯子不知何时滑到肘弯,露出三道指痕般的红印。

    看着脸色一红,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君景珩正倚在床头解玉佩,玄色中衣领口大开,肩颈处蜿蜒着一道新鲜的抓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红的血光。

    殿角铜炉里新添了安息香,却盖不住空气里萦绕的暧昧气息,他慌忙低下头,却看见床沿垂落的茜纱裙角上,绣着的银线蝴蝶早已支离破碎。

    “退下吧。”君景珩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低哑,玉扳指划过乔瑾颤抖的肩线时,她蜷缩的指尖正攥着半幅被面,指节泛白如霜。

    周公公退出门时,特意将琉璃灯调得更暗些,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惊起栖在檐角的寒鸦,却惊不醒殿内那对交缠的身影——唯有满地狼藉的金粉与碎玉,在晨光里见证了这场始于怒意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