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没有带来多少清凉,放晴后水分蒸发,反倒像是在大蒸笼里一样,闷的人喘不过来气,更别说林向南这些挑大粪的了。

    猪粪没有完全晒干,湿乎乎的,埋在底下的甚至开始发酵,有股格外酸爽的味道。

    林向南鼻子里堵着草纸,用粪铲子往粪筐里铲粪,依旧感觉能闻到浓重的臭味,就连吸进嘴里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浓郁。

    挖着挖着,听见有说话声,连忙转了个方向背对路边,猜到是喂猪的人来了,免得被看到丢人。

    林向北和王秀兰趁着早上凉快点又去打猪草了,来的比较晚。

    这些猪草一部分要晒干存到冬天吃,所以两个人的任务也挺紧张的。

    猪粪就堆在猪圈旁边,看见有个女的正在挖粪,就知道肯定是林向南。

    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林向北承认自己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原主被那样压迫和剥削,什么一笑泯恩仇,不存在的,有机会不报复是王八蛋。

    故意道,“秀兰嫂子你看那怎么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该不会在偷粪吧?”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这时候当然没有化肥,用的都是粪。

    不仅乡下的牛粪、驴粪、人粪是好东西,不能乱扔,就连城里的粪也是,毕竟城里人又不种地。

    前些天陪孙奶奶遛弯,听孙奶奶讲了个特别有趣的事。

    说以前那时候,为了种更好的庄稼、提高产量,生产队会定时拉着粪车去城里的公厕、各大单位的厕所拉粪,甚至还要贿赂管厕所的人。

    原本各个生产队都有定点,自己拉自己的,可碍不住粪不够用,有的生产队蔫坏蔫坏抢别人的粪,等他们再过去,粪就没了。

    偶尔去县城买东西、看亲戚,有时候就能看见两辆粪车停在路边,三四个人举着粪叉子当街打架,运气好还能甩满地的粪。

    后来为了避免这种事,就有了粪票,这种盛景才慢慢消失。

    不过不可改变,粪依旧是庄稼人心目里非常宝贵的东西,有人偷粪,土里肥力不够就会粮食减产,粮食减产就吃不饱肚子,所以谁敢偷粪,整个村的人都要跑来把偷粪贼的头打掉。

    王秀兰看过去,只看到个包的密密实实的背影。

    大热天的,身上穿着长袖的厚褂子,头上包着块藏蓝色的布,如果不是做贼心虚,谁会穿这么严实,不怕捂出痱子来吗?

    绝对有鬼!

    王秀兰拿起竹筐里割猪草的镰刀,“小北赶紧去喊人,我在这看着她,别让她跑了!”说着朝她眨眨眼表示配合。

    两人距离猪粪堆不远,说的话再小声还是被林向南听到只言片语。

    她只不过是怕丢人躲起来,要是被当成偷粪贼,一堆人跑来打她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