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大臂一捞抱起怯怯的小琼花,另一手牵紧妻子,慢慢地往府外走。

    琼花不喜欢被姨父抱,抓着他的脖子使劲扭了扭,小心道:“三姨母,您可以抱抱琼花吗?”

    这破话铁定是楼庭熙教的,程越桃在得知自己不用嫁给太子之后,别别扭扭地和庭悦表示,庭熙和她说了,三姐姐肯定容不了老公有侧妃,只要你死活要给我三姐夫做侧,我三姐姐肯定给你出主意。

    就没见过比楼庭熙还活得明白的人才!

    陆云起笑着顶了下琼花的额头:“你三姨母手凉,怕冷着琼花,等上马车了姨父给她暖暖,再叫她抱你吧。”

    “啊?三姨母的氅披这么厚,还手凉啊。”琼花闷闷地嘟哝了半句。

    “是啊,她近来怕冷嘛。”陆云起将琼花小心地抱上马车,而后轻轻搭着妻子手要她先上去。

    琼花坐上马车后小心翼翼地蹭在庭悦身边,伸出软乎乎地小手帮她擦眼边的泪痕,乖乖问道:“三姨母,琼花是不是快死了?”

    庭悦压住哽咽努力摇头,握住她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你皇奶奶最心疼你们这些小孩儿了。”

    琼花收回手去攥她满绣满绒的氅披,哇得一声嚎啕大哭,不停地吸溜鼻涕:“琼花好想好想娘亲,娘亲说娆娆阿娘不在了,家里没有人能护着琼花了,可是琼花只想和娘亲在一起,琼花不怕死,琼花好想娘亲。”

    庭悦心疼到脑袋嗡响,接过帕子小心地给她擦泪:“三姨母也好想好想你娘亲,我们一起去找她。”

    琼花触到庭悦冰凉的指尖,瑟缩了下身子:“三姨母,你的手好凉。”

    庭悦连忙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使劲搓了搓:“三姨母在交州养大的怕冷嘛,你瞧,如今就不凉了。”

    陆云起将他们送到天牢外就回北衙操兵了,庭悦示意书使令送上她的玉牌,冰凉的手掌与琼花拉紧,跟着伺候嬷嬷往楼良媛住的地方走。

    天牢诚然很体贴高级罪犯,庭祺连华服都没卸,头上的珠翠倒少,只用几根玉簪随意将头发固了,坐在桌边拿了个绣棚绣花,听到声音恍然抬起头,正对上妹妹哭到赤红的眼睛。

    “娘亲!”琼花脆脆地喊了声。

    嬷嬷小心将门打开,庭祺没上妆,所幸气色还不错,墨眉似远山弯弯,俯身将女儿抱至膝盖:“好长时日未见,琼花长这么高了啊。”

    庭悦将外头的氅披紧了紧,挥挥手让嬷嬷下去:“大姐姐,你在这没被欺负吧。”

    “好着呢,你放心,世上能进天牢的没几个,也算长见识了。”庭祺附过去拉她的手,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惊道,“我瞧你衣裳穿得比谁都厚实,怎么手冰凉的?”

    “大姐姐别管我了。”庭悦推开她的手,“我过来问问,姐姐你有什么短的缺的,能给的都给你安排,天牢里头冷得很,你缺不缺炭火衣物的?”

    庭祺将女儿圈在怀里,苦笑道:“没什么缺的,我三番五次地和爹娘说莫管我,就把琼花好好在家里养着,你今日过去,和爹娘大吵了吧。”

    “姐姐,我对不起你。”庭悦眼圈炽热,冰凉的指头把将将落下的泪向上抹,撇开衣摆就要跪,“悦儿未做好楼家的女儿,当日姐姐嫁入东宫,就托了我要护好家宅……我……爹娘如今已不认我了,我给长姐请个罪吧。”

    “地上凉得很,三妹妹莫跪了。”庭祺连忙探过去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坐了,语气凝重,“你再硬能硬得过陛下?陛下不想废,谁都动不了他;陛下要废,你看,我如今不就在天牢了吗?和你有什么干系,我在东宫十年,早和娆娆看明白了,以往只以为天下薄情众,如今呐,只叹深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想娆娆了吗?”庭悦心口倏忽被抓,试探着开了口,“我在想,先太子妃身死,姐姐居然能仿娆娆字迹骗过众人,或许,原先六尚的内务,有好些是姐姐帮娆娆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