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麻烦?”林敛熙从怀中掏出匕首,“今日未带针线,还是切了吧。”

    “别别别——”顾知攘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收回,“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林敛熙莫名变得慌张,想发笑但怕真笑了会让他误会,只好无所适从的揉揉眼皮,绷着脸问:“不是,我没听懂,见我做什么?”

    “想见你。”

    “啊?”

    “今天想见你,见到了你,明天想见你,希望真的能见到你。”顾知攘后退几步,“月上柳梢头,我在馄饨摊等你,一直等你。”

    或许是怕听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说完这句,他便一溜烟跑远。

    “这人真是……”

    林敛熙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补上了后半句,“……指定有点毛病。”

    翌日傍晚,林敛熙背着满满一筐有名没名的野花,倚靠在离城墙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等着城门关闭。

    原本是可以走城门,正大光明进去的,然而下山时出了意外,平白叫她在羊肠小路中央捡到条巴掌大气息奄奄的小狗。

    说起来已经有近十年没摸过这玩意儿了,林敛熙记得约莫是在自己六岁那年,重回青招坊没两天后,朝廷下了一纸禁令,言明除了衙门外,任何人一律不准养狗,凡是养了的,一律交给衙门统一安置,有谁胆敢拒不交出或偷养的,通通按杀人未遂处置。为威慑亦为安民心,还拉了十几个“鸡”当街杖责,以儆效尤,直接养活了半座城的医馆药铺。

    律法为先,若林敛熙把狗藏在竹筐里,进城时又不慎被查出来,除了认命没有别的路可走。可是不把狗抱回去,八成它连今夜都过不了。无奈之下,为躲避城门守卫,她只得等城门关闭后,悄悄翻城墙进去。

    幸好这刚出生没多久小狗和官差巡街的狗,看着像是同出一脉,不然往后怎么安置它,又是一件劳心伤神的事儿。

    差不多两炷香后,城门关闭,城墙上守卫交接,林敛熙看准时机,疾步飞身,趁人不备,稳稳落在城墙另一侧。

    守卫按部就班换好岗,无人察觉出刚才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林敛熙擦着墙根边走边向上望,心中得意弯了弯唇角,防不胜防地拐到了昨夜与顾知攘分别的那条长街上。

    其实若没有长街的提醒,她也不会忘了顾知攘说过要在馄饨摊等她这件事,因为这一整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或物在提醒她。

    身上的竹筐顾知攘背过,遇上的镖师个子和他差不多高,林中竹子与他的扇子材质相同,远处流云是他外袍的颜色,有风穿过洒满月光的林梢,他说喜欢风和月。

    奇怪,林敛熙觉得太奇怪了。好像她的世界忽然变成无数副画拼成的长卷,每一幅都有顾知攘的钤印。

    去或者不去,见或者不见,今夜总会有决断,但迈出第一步却比写策论更难。

    一路纠结到殷寻醉家,林敛熙暂时将此事抛诸脑后,给小狗弄了些米糊,喂它吃干净。

    “唉。”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声气,想找点儿事再磨蹭一下,却惊动了酒酣耳热的殷寻醉。

    他问:“何事烦躁?”

    “没什么。”林敛熙抱着小狗,有气无力的说,“在想把它安排到哪儿。”